我喜欢这样一段话:所谓的父女母子一场,只不过意味着: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。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,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,而且,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---不必追。
不是不必追,是追不上,不只是背影渐行渐远,是时间一去不复返。
父亲离开我已经十六年了。每年的清明节,姊妹们都要去给父亲扫墓。每次我都会在墓前默默地跟父亲说说话。多少次,梦见父亲笑眯眯地看着我,梦醒时分,物是人非,怅然若失。
父亲是个军人,戎马纵横东北。哥哥姐姐们有点怕他,说父亲“不苟言笑,不怒自威”。吃饭时不准说笑、衣束妆扮、几近苛刻。但父亲对我却是宠爱有加,他从不骂我。我小时候,他出差回家,总会给我带些糖果。看着我欢喜地蹦来蹦去,他就拍拍我的脑袋要我安静点。他喜欢用胡子扎我的脸,看我躲闪着,他就呵呵地笑。部队家属院后面,有座山,每年有蘑菇时,父亲就牵着我的小手,或把我扛在肩上去采蘑菇。
印象最深的,还是父亲对军人的执着。一次采蘑菇回家,我骑在父亲肩上,头戴父亲的军帽。一阵风吹来,吹掉了我头上的帽子,父亲扔下我就去追,我失落地坐在地上哭。我感觉:军帽比我重要。
后来,父亲转业,毅然选择回到贫困的家乡——新宁。因为这里有他魂牵梦绕的崀山、扶夷江,更有他思念的父老乡亲。
父亲在法院工作,每次老乡来找他办案,他都是和蔼可亲地接待他们,积极为他们想办法解决问题,从没表现出不耐烦。老乡都说,父亲是个好人,正直、善良。
而天有不测风云。父亲退休后患上了“纯红再生障碍性贫血”。看着父亲苍白的脸,瘦弱的身躯,我很难过。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。直到有一天姐姐电话告诉我:“父亲病危”。我腿一软,赶紧坐车回家。一进院子,看见的却是父亲的灵堂,眼前一黑,“扑通”跪在了父亲的灵柩前,一声“爸.....”,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滑落。
回忆与父亲最后一次一起过年,父亲说他的腿没劲,我给他按摩,他的腿没有肉只有皮了,我的眼睛湿了,父亲却微笑地看着我:“没事的,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,你要好好的”。年后我要回娄底上班,就在要走出大院门时,忍不住回头一瞥,见到家的窗前有一个身影,是父亲!他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我们,我的眼睛模糊了。一阵寒风吹落我的帽子,我被窗前的身影定格住了,无力去追那顶帽子,任寒风吹拂,任泪水满盈。
没想到,这是父亲对我的最后一次目送。 (作者系娄底市第一人民医院检验科 主任技师 )